李白唯一存世的真跡《上陽台帖》,現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。(Wikimedia, public domain) |
越是進入文學批評與文學史的世界,我便越感受到一種深層的無力。
這彷彿是個不可逆的過程:偉大的作品可以衍生出偉大的文學批評,但吸納再多文學批評也衍生不出偉大的作品來。
我可以侃侃而談李白受到哪些詩人、哪些作品的影響,也可以從手法上分析,告訴你他的作品好在哪裡、他的作品開創了什麼、他的作品又影響了誰。但這些知識彷彿零件,透過勉力研究,或可將它們一個一個找到、蒐集起來;又像是原理,透過苦心鑽研,或可將組成作品的原理一條一條挖出、抄在書裡──但無論我們找到了多少零件、發現了多少原理,也永遠無法利用它們創造出更多、更偉大的作品來。
事實上大部分偉大的藝術家根本就是不管這些的。他們就是寫、就是創作而已。
這是藝術創作最核心,也最無法描述、量化的部分。創作者創造了一座座的大山,我們僅能去攀爬它、挖掘它、探索它,即使是誤讀,即使是「影響的焦慮」,也無法在實踐上突破這個天然的界線。我能夠告訴你山的位置、山的形狀、山的起源,但我永遠無法造出一座能被看見的山。
你可以通過努力去洞悉它的來龍去脈,但你永遠無法創造出那樣偉大的輝煌。
這是藝術的偉大,也是藝術的無奈。偉大、優秀的藝術不是單單透過努力就可以完成。初學李白時,老師常提起李白三擬文選──意思是說,昭明文選裡頭的每一篇文章他都擬作三次,來學習寫文章的方法──說,看,人家是詩仙,還是這麼認真!
可我總想著:文學史上三擬文選的人有多少,而被叫做詩仙的,又有幾個呢?
20070329@ptt2 (#162gvd40)